單人訪
闔家歡時間 雷頌德
拍攝地點位於雷頌德設在新蒲崗的六千呎錄音室,他打過桌球後,隨即翻起我們帶去的一本《忽周》。
「陸詩韻汶萊伴遊……嘩,邊個嚟㗎?」
解釋過後,他再揭內頁。〈媽咪姐〉頭版是王君馨,他繼續搖搖頭:「都係唔識!」再揭多一頁,這才大喊:「呢個終於識喇!」那篇報道叫〈安仔精壯放狗〉,男主角為許志安。

雷頌德不是普羅師奶,他的對口單位,是黎明、陳慧琳級數的天王天后。坊間的小八卦,他真的不太熟悉。
「八卦雜誌我都有買,但主要係幫個仔做功課,啲字款夠多嘛!」
到我一頭霧水。雷頌德解釋,原來現在小朋友的中文功課是要集齊同一部首的不同字,例如學到「人」字部,伴遊那個伴字就可以剪下了。八卦雜誌原來有八卦以外的用途,真的時移世易。
時移世易的還有雷頌德熟悉那個樂壇。當昔日一手把天王天后事業推上高峰的音樂人也開始講湊仔經的時候,相信 Uncle Leon或 Auntie Kelly也不得不慨嘆時光流逝。
「我做人從來唔回望,之前嘅成功又幫唔到我聽日搵錢,做人一定要向前望。」
惟有繼續賺錢養家,才可以過優質的闔家歡時間。順帶一提,〈闔家歡時間〉也是雷頌德在 97年寫給黎明的一首歌,黎明可是無福消受了,雷頌德倒是可以。
原來已是最好的年代

二十年打造巨星經驗,雷頌德最有資格品評香港樂壇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以前機會多一點,大家對大家的信任和包容也多一點,有這樣正面的關係才會有那麼多成功的歌。今天打造歌手的方法,大原則其實和以前一樣,只是歌手們已經 meet不到這些原則了。」
時代進步了,人卻懶惰了。以雷頌德的說法,現代人不夠「餓」,不夠專心一意。
「做藝人要有所犧牲,如時間,如自由。我以前玩音樂,是廿四小時全情投入;新一代的年輕人又要打機又要上網,很多東西不肯放棄。不夠努力?係,絕對係,我可以好肯定咁講。一出世父母已餵飽你,凡事『 OK啦』便可以,完全沒有鬥心。 Artiste的自我進修好重要,但當你的心態是如此 hea的時候,我夠膽說有 talent極有限!」
曾經滄海難為水,難免有所感慨。昔日雷頌德為郭富城、黎明、陳慧琳、鄭秀文、許志安等寫歌,如今是側田、衞蘭、 RubberBand、方力申、鄧麗欣。不是說後幾位不濟,但的確離「天王巨星」很遠。又或者,時代已不再容許天王巨星出現。
「我出道時正值『四大天王』年代,當時有很多聲音說:『唓,偶像嚟之嘛,有幾巴閉?』殊不知那已是最好的年代。今天我們又很懷念他們,起碼仲有『四大天王』吖,現在甚麼都沒有。原來,我們都曾經身在福中不知福。」
成績表
雷頌德中學唸聖保羅男女校,跟林燕妮兒子是同班同學,兩人一直是好朋友。後來得對方介紹認識黃霑,雷頌德在英國修畢土木工程後回港便開始替電影配樂。
「我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命,但若然努力了,就會有不錯的報酬。像春茗,次次都抽到獎!我的運氣,是人緣,一直有人幫。」
93年開始染指流行音樂,雷頌德寫的〈誰願放手〉、〈花花宇宙〉、〈情深說話未曾講〉、〈好心分手〉、〈小城大事〉等更是膾炙人口。他曾是得獎最多的音樂人,但這兩年已沒有出席頒獎禮了。
「曾經好渴望拿獎,拿過一次之後又想保持年年拿,拿不到又覺得全世界欠了自己……現在可以大膽講句,當獎項已經沒有代表性的時候,還是別浪費時間去想。今天你要是俾獎我,我一定俾面出席,否則別叫我坐在那兒當布景板。試過有次叫我去,那個獎最後給了別人,但頒獎那刻鏡頭影着我,好像要我去就是為了看我那個輸的表情,這樣便很不尊重了。」
原來很多價值已變了質,惟有調節心態,才可繼續生存。
「買碟的習慣沒有了,上網買歌的風氣又未成熟,現在正是最兩頭唔到岸的時候。難做不等如不做,作為音樂人要更加努力。何謂『成功』要重新定位,以前我的滿足感來自獎項;現在簡單得多,只要你讚首歌好聽,我已覺得成功,像個小學生。」
雷頌德仍有火,嘴巴會說當年,但行為上不會跌入回憶陷阱。六月份將舉行演唱會,他說,是展望多過回顧。
「絕對不是甚麼『集體回憶』!以前有幾好,不會幫我明天搵到錢。做 concert還有一個很大的目的,就是讓五歲兒子看看爸爸的工作。他知我從事音樂, Uncle Leon(黎明)與 Auntie Kelly(陳慧琳)他當然識,但爸爸的歌他從來未聽過。如果說這個 concert是一張成績表,那這張成績表一定是給兒子看的。」

演唱會 poster如此有分量,這就叫級數。

一手發掘側田,阿 Mark說:「其實邊個見到側田都會知佢有才華,只係佢當時咁啱遇上我。」
Bad Piggies
時代也真是變了,以前藝人從不講家事,現在適當地把老婆仔女掛在嘴邊才算真箇有型。觀眾愛看的,畢竟是有承擔力的男人。
「擔子重㗎,但他們也是自己努力向前的推動力。」
他笑得很窩心,跟先前的樣子大不同。他有三位兒子,雷鳴五歲、雷響兩歲,還有十三歲的 Sean,是太太與外籍前夫所生的兒子。
「教仔做功課一點也不行,以前細個也教過細佬做功課,我動不動就會說:『咁你都唔明?』好易忟憎。功課留給老婆教,我主力教做人。 Jack(雷鳴)最近迷上看電影《 Real Steel》(《鐵甲鋼拳》),當機械人打輸的時候我就趁機教他:『點解佢會輸?因為唔專心呀,做事唔專心咪輸囉!』要用他日常生活中認知的東西去教他,才會有用。」
雷頌德向來酷愛打機,現愛玩 Call of Duty,也會陪兒子玩 Bad Piggies。雷鳴也像十足爸爸,是雷頌德口中「成日諗嘢,但唔知佢諗乜」那類型。細佬雷響則是樂天型,笑口常開那種。
「幾慶幸自己好有仔緣,老婆回家,他們只顧電視;我回家,他們立刻『爸爸、爸爸』的跑過來擁抱,老婆呷醋㗎!跟 Sean的相處都好好,他只是嫌兩個細佬嘈!」

曾是頒獎禮常客,如今已是遊戲一場。《 FACE》圖片

與馮德倫組成 Dry樂隊, Mark的解釋是:「點解香港唔可以好似外國咁有自己嘅樂隊?我組 band,因為唔甘心樂壇就係咁,雖然最尾都唔係好成功。」
聽老婆話無死
雷頌德自小父母離異,母親帶着他改嫁,他有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這例子,跟 Sean很像,因此他知道怎樣做一位後父。
「 Sean已經大個,還要一副鬼仔樣,無得迫他把自己當爸爸。 Stepfather這個角色其實很難做,因為他始終有自己的爸爸。我會跟他講道理,如一些傳統的中國人價值觀,但不會堅持要他一定要聽我那套。如他爸爸有第二套想法,我會叫他聽他爸爸的。」
一家五口現一起居住,真真正正的一闊三大。
「其實以前都大使,但使在自己身上;現在則使得其所,不再浪費。有了兒子後我發覺自己成熟了,待人處事多了替人設想。」
他曾豪花百萬裝修錄音室,也愛掃名牌時裝和儲玩具車。名車如 Benz、 Audi、寶馬 3、 5、 7系全擁有過,現在開 Mini Cooper Countryman,以雷頌德的標準來說,已是返璞歸真。
「從老婆身上學到很多環保概念,不是叫你鑽木取火,但也毋須浪費。揸架 5000c.c.的車,牌費又貴又食油,其實是搵自己笨。」
他 07年結婚,太太 Jade把他徹底變成一個 family man。
「我的家庭成員向來不多,老人家始終會走,想將來仍有人愛錫自己,就要『整』啲人出嚟……(大笑)現階段很快樂,老婆雖然要求好高,又有好多 rules,但我們沒有拗撬。我有個信念,老婆嗰套一定啱,聽老婆話無死。係會無咁好玩,但一定無死!」

 

大學在倫敦 Imperial College讀土木工程, Mark說是因為三年搞掂,可快快脆脆回來做音樂。

與繼子 Sean(左)一直相處愉快。

大仔雷鳴名字取自雷頌德父親雷明,同音異字。「我從來無同爸爸相處過,對佢毫無印象。改呢個名,只係純粹貪好聽。」兩個兒子,現是雷頌德微博的常客。

與張燊悅拍拖八年,最終分手收場。《壹週刊》圖片

寸寸貢
雷頌德曾經營時裝生意,近年已結業。
「從來無諗過賺大錢,但都唔好要我蝕吖!依家啲租貴到離譜,壓力太大喇!」
他對服裝的要求,卻是由始至終未變過。早在中學年代,已跑去旺角度身訂做校服褲。
「國貨公司啲斜布褲唔靚嘛!我連膠水都出埋,喺恤衫領度黐粒鈕,總之要型。」
今天他自備服裝,一派英國紳士模樣。最好笑是我們找到張他的童年相,寸寸貢樣子原來也是多年未變。
「我唔覺得自己寸,我只係講真說話。」
點都好,娛樂圈總需要有寸人,這才好玩。

 

腳仔唔夠長都要繑腳,仲要搵隻手仔搭落去,呢啲咪叫寸囉。
下期預告:醫生

撰文:林蕾
攝影:周義安
協力:勞燕萍
錄像:湯文峯、盧芷斌
髮型: Vince@Il Colpo
化妝: Yen 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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